人不能沒有愛,尤其是沒有所愛。不能被愛固然可怕,但如果你愛的本能無以寄托就更可怕。假如不能被愛是一條黑暗的小路,燃著愛的心還可以照耀著你前行,但倘若全無所愛,便如那綿綿的秋雨,把你的生活打的僵冷。——史鐵生《命若琴弦》
史鐵生(1951年1月4日—2010年12月31日),中國作家、散文家,出生于北京,畢業于清華附中,是一位身殘志堅的卓越作家。史鐵生在寂寞的輪椅中進行創作,用沉穩而有力量的語言將他與命運不懈地斗爭呈現在讀者面前。他追求"面對靈魂的寫作",一如既往地思考著生與死、殘缺與愛情、寫作與藝術等重大問題。在抒情中融著歷史理性,在歷史敘述中也透露著生命哲理。史鐵生代表作有《我與地壇》《病隙碎筆》《務虛筆記》等,作品《老屋小記》獲首屆魯迅文學獎。
以前的史鐵生,很健康,壯得可以抬起一個裝滿水的水缸,還是清華附中的學霸,若不是1972年的一場暴雨,他早就是清華文理雙全的男神。這場浩劫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本來只是著涼,沒想到在陜西農村那種醫療條件缺乏的農村里,雙腿竟然感染導致癱瘓。他變得喜怒無常,舉止瘋狂。他曾青筋暴起,指著醫生大喊:你若是不治好我,我就拿刀劈了你!史鐵生有過自殺傾向,三次自殺未遂。是母親對他的寸步不離,百般忍耐,悉心照料感動了他。
史鐵生有一篇著名的作品叫《我與地壇》:
“現在我才想到,當年我總是獨自跑到地壇去,曾經給母親出了一個怎樣的難。她不是那種光會疼愛兒子而不懂得理解兒子的母親。她知道我心里的苦悶,知道不該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里結果會更糟,但她又擔心我一個人在那荒僻的園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我那時脾氣壞到極點,經常是發了瘋一樣地離開家,從那園子里回來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話都不說。母親知道有些事不宜問,便猶猶豫豫地想問而終于不敢問,因為她自己心里也沒有答案。她料想我不會愿意她限我一同去,所以她從未這樣要求過,她知道得給我一點獨處的時間,得有這樣一段過程。她只是不知道這過程得要多久,和這過程的盡頭究竟是什么。每次我要動身時,她便無言地幫我準備,幫助我上了輪椅車,看著我搖車拐出小院。這以后她會怎樣,當年我不曾想過。”
史鐵生天天在輪椅上過著,他的母親為了他不再受到傷害,便讓“跳”“跑”等字眼在嘴里消失了。這一點小小的細節,正常人注意不到,這一種默默的偉大的母愛。《我與地壇》名字雖看似與地壇有關,但更多得是寫他的母親。在他失去雙腿的那段時間,他郁悶、逃避、心灰意冷,終日獨自一人推著輪椅到地壇去,在老樹下或荒草邊或頹墻邊默坐、呆想。然而這卻給母親出了一個難題。她知道他心里的苦悶,知道不該阻止他出去走走,但她又擔心他。有時,史鐵生在院子里呆得太久了,母親就會來找他。對于他的出行,母親無時無刻不在驚恐擔憂,正如作者所說:許多年以后,我才漸漸明白,母親這是在自我安慰,自我禱告。是給我的暗示,是懇求與囑咐。只是在她猝然長逝以后,我才有余暇設想,當我不在家的那些漫長時間,她是怎樣心神不定坐臥難安,兼著痛苦與驚恐與一個母親最低限度的祈求。
對于史鐵生的母親來說,她有一個長到二十幾歲忽然癱瘓的兒子。她情愿把痛苦加注在她自己身上。她小心翼翼的顧忌著史鐵生悲痛的心,即使那時的她正身患肝病,卻更加擔憂孩子的未來和他的心結。《我與地壇》巧妙地表現出母愛的無私,也讓我知道母愛不需要轟轟烈烈,其實也可以像淡茶那樣,平淡中流露真情,越品味越香濃。文中史鐵生對逝去母親的那種懷念與敬愛,讓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對母親的思念和愛。
母親的去世,也許是史鐵生最大的遺憾。在她去世后,她艱難的命運、堅忍的意志和毫不張揚的愛讓人動容。作者所刻畫的母親形象深入人心,就像世上千千萬萬的母親一樣。我也會從中讀懂史鐵生的懺悔與悔恨,在生活中不留遺憾。其實對于史鐵生,最大的打擊并不是他身上的病痛,而是他的母親沒有等到他的成功就離去了。他感到十分慚愧,因為他不能讓他母親少操勞,反而使得他母親艱辛地為他奔波勞累,他只能用文章來表達對母親的敬愛。在我們當今的生活中,有多少人能真正體會母親對我們的愛?史鐵生的孝順也促使著我也要好好地珍惜、孝順我的母親。鐵生的文章讓人學會了感恩,學會了堅強,學會了正視。也讓我們進行了一次對心靈的搜索和對生命的詰問,對生命的意義又加深了理解。
在雙腿剛剛癱瘓的時候,生命對于史鐵生幾乎已經失去了任何吸引力。他想:“要是不能再站起來跑,就算能磨磨蹭蹭的走我也不想再活了。”史鐵生在一篇題為《合歡樹》的文章中寫道:“我坐在小公園安靜的樹林里,閉上眼睛,想,上帝為什么早早地召母親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聽見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了一點安慰,睜開眼睛,看見風正從樹林里穿過。”史鐵生說,正是這樣的愛,耽擱了他的死亡。
我們每個人,都不得不拜服于他的執著。從他雙腿癱瘓走上寫作之路起,無論多么艱難的境遇,他都堅持他的寫作。在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里,身體都被限定在輪椅上。如史鐵生自己所說,職業是生病,業余在寫作。“我從雙腿殘疾的那天,開始想到寫作。孰料這殘疾死心塌地一輩子都不想離開我,這樣,它便每時每刻都向我提出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活著?——這可能就是我的寫作動機。就是說,要為活著找到充分的理由。”聽來,令人唏噓。
史鐵生由關注身體的殘疾到關注精神的殘疾,再到對生命意義的探索,建立起自己近于宗教的虔誠信仰。殘疾,打在史鐵生身上最深刻的的印記,也許就是殘疾。常常聽人說,史鐵生之所以善于思考,是因為殘疾,是因為他被困在輪椅上,除了思考便無事可做。他癱瘓后,便回了北京,一邊養病一邊堅持寫作。在延安陪農民勞作的那一段時間里,史鐵生身體狀況還算不錯,偶有病痛。從他的中篇小說《遙遠的清平灣》里,我們是能夠讀出那種快樂的,身體健全的快樂。對于一個殘疾作家,你沒法不向他致以敬意,向他的頑強致敬。史鐵生的文字樸實無華,讀來卻有一種力量,不斷地敲打你的內心深處,讓你感動,讓你熱淚盈眶。也因為殘疾,所以才成了那樣的史鐵生,成了用殘缺的身體追逐健全思想的史鐵生。假如他不是一個殘疾人呢,他就肯定不會成為現在這個史鐵生。所以身體的殘缺造就了他靈魂的完整。誠然,如果不是殘疾,他也許不會走上寫作這條路,關于殘疾,史鐵生自己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殘疾。”
史鐵生這么說:人的命就像這琴弦,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他就是這么頑強地彈好了自己的這一張被“拉緊”的人生。他用自己的一生告訴我們,或許你會遭遇生活無情的對待,但是,總還是會有希望的。他在人生的后半段寫了很多關于宗教、信仰、生死的體悟,有人看不懂,有人卻看得淚流滿面。或許就是因為殘疾,才讓史鐵生能毫無遮掩地寫下一本又一本描寫殘缺的人內心糾葛的文字。可是何為殘缺?我們每個人都有殘缺,史鐵生殘缺的是身體,而我們殘缺的可能是長相、可能是身高、可能是家庭、可能是心靈。沒有人能十全十美。
史鐵生選擇用溫暖去面對苦痛。他經過了這些挫折有了這些經歷寫出的文章才這么打動人心。或許是他的文章總讓我們想起自己,想起他人。我們都在時光的罅隙里茍延殘喘,可是我們都還有一個平凡生活中的英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