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南都讀書俱樂部有幸邀請到作家袁遠進群分享她的最新長篇《吾兒吾女》，以及她的寫作、閱讀與生活。這是“南都讀書月”組織的第五場線上講座，接地氣的話題，親切隨和的討論氛圍，以及交流中作家和讀者們相互激蕩的對書籍與文學的熱愛，為“南都讀書月”系列活動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袁遠，巴金文學院、成都文學院簽約作家。有中短篇小說、長篇小說多部發表、出版，作品被多家選刊轉載，并入選多種年度選本。著有中篇小說集《一墻之隔》，《單身漢董進步》，《純屬巧合》，長篇小說《親仇》等。

最新小說《吾兒吾女》以“小升初”為引子，展開了某校六年級某班學生及他們的家庭在這一事件中的情緒和反應。該作品涉及淑女教育、應試教育、素質教育、偏科、留學、霸凌、擇校、單親家庭、全職媽媽、買房、早戀、獨生子女等方方面面的教育問題和家庭問題，是一部貼近現實、直擊當下教育痛點的書，也是一本溫暖和治愈之書。

在線上分享會上，袁遠坦言，《吾兒吾女》的題材雖是時下熱門的親子和教育題材，但作為作家，她想寫出的是“不同家庭的內部生態”，以及“不同家長、不同孩子的內心世界”。她談到在家庭教育和親子關系中，父母首先應把孩子當作一個獨立的人去看待，有了這個前提，許多沖突就會迎刃而解。作為一個在成都生活的作家，袁遠難掩自己對這座城市的喜愛。她欣然談到成都的多面性，稱它是一個“充滿彈性的城市”：“不管你有錢沒錢，有地位沒地位，工作很穩定或者不穩定，在成都都能找到自己的‘那杯茶’。”

線上講座部分實錄

每個孩子生下來就是獨立的人

南都：首先請問袁遠老師，您當初寫《吾兒吾女》這部小說的動因是什么？小說中的主要人物在生活里有原型嗎？

袁遠：這個小說的題材我關注了很多年。中國父母承受的壓力、付出的心血，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在做父母的歷程中，很多人有很多的故事，也有很多的人生感慨。這不僅僅是教育的心得和經驗，而真的是人生感概。所以我想把這樣的故事寫出來。

這個題材是親子題材、教育題材，但作為作者，我想寫出的是不同家庭的內部生態，有什么樣的家庭內部生態，相應的就會有什么樣的教育環境。另外，我還想寫出不同家長的內心世界，同時也希望寫出孩子的內心世界。這就是我寫這部小說的由頭。

南都：從類型上講，《吾兒吾女》是一部現實主義的小說，也是一部非常切中當下社會焦點和痛點的小說。您在寫這部小說的時候，試圖探討教育方面、親子關系方面的哪些問題？可以談談您對這些問題的看法嗎？

袁遠：首先申明我不是教育專家，我只是一個小說寫作者，對于各種教育方面的問題，我沒有資格做權威解答。我寫這個小說其實也只是想呈現不同家庭的不同的故事。這個問題，我只能拿寫作這部小說的過程中所做的一些思考來與大家分享。

我來就父母可能普遍會面臨的問題說一說自己的淺見。這個問題就是，如果孩子不聽話，父母怎么辦？其實這個問題放在不同的家庭中，因為家庭背景、環境不同，更因為小孩是不同的個體，應對的方式肯定不一樣。但不管用什么方式應對，都有一個共同的前提，那就是每一個小孩都是獨立的個體。不能因為他們還在成長的過程中，對事物的認知、世界觀、價值觀等方面還不成熟，就不承認他的獨立人格。每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是獨立的人。

曾經有一位做心理分析的朋友對我說過這么一句話，他說父母只是象征性的。怎么理解這句話呢？我想，每一個人某種意義上都是神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不錯，父母要承擔養育、監護、陪伴、引導、教育等責任，但不管怎么說，父母不是孩子的上帝。每個孩子是獨立的，有自己的個性、思想、喜好、偏向，有自己的人生方向。如果我們認可這么一個前提，我們再來談如何同孩子相處，如何引導他們，他們出問題時我們該怎么辦，可能很多沖突，就會找到合適的辦法化解。

成都是一個充滿彈性的城市

南都：袁遠老師曾經當過記者、編輯，現在是專職作家。您是怎么完成從媒體人到作家的身份轉變的呢？記者編輯的從業經歷給您的寫作帶來了什么影響？

袁遠：是的，這兩年我才專門待在家里寫作，當個“鎮宅之寶”。以前我也是個職業婦女。我主要在報社的副刊工作，做報紙編輯。

其實我寫小說的時間蠻長的，可能都有20年了吧。每個作家走上寫作之路，可能都有他們的很精彩的故事，我的故事好像有點順其自然。我記得那時候我去參加一個關于寫作的討論會。那個會上，有當時的很多文學界大咖，有很多有名的作家。我當時是應邀出席去旁聽的報紙編輯。之前我主要是寫報紙上的散文隨筆，參加了那次座談會以后，我覺得我也可以寫寫小說，講講故事。然后我就開始寫小說，在雜志上發表，適當的時候就出書。當然我的寫作是蠻緩慢的。

編輯這個職業讓我接觸到很多不同的、形形***的人。我生活在成都，大家也知道，成都是媒體挺發達的一個城市。我在不同的報社工作過，經歷也挺豐富。我記得我在其中一個報社工作的時候，這個報社是成都蠻大的一個報社，節奏非常地塊，也使我接觸到各種有意思的人物。他們后來都以不同的形式進入到我的小說當中，這對我的寫作的確是一個很有益的幫助。

南都：袁遠老師居住在成都，您在小說里是不是大多也以成都為故事的背景？您覺得成都這座城市和生活在成都的人們，它們有哪些方面的特點是特別值得一個作家去書寫的？

袁遠：對的，我這本小說里的城市叫帛州，其原型就是成都。小說里寫到的一些景觀、涉及到的人文地理，都是成都所有的。

現在成都這個城市好像蠻有名的。我有時候開玩笑對朋友說，是因為成都的媒體發達，成都人太會夸自己了，所以搞得成都很有名。當然成都的特點也很鮮明，節奏慢，好玩兒，好吃的多，美女多等等。

我覺得成都其實是一個多面性的城市，它有慢的一面，也有快的一面。人們說成都有兩個平行世界，慢的很慢，快的非常快。就像我剛才提到的那個報社，節奏是相當快的，記者基本每天是24小時待命，深更半夜往外跑，很多事情是連軸轉地去做的。當時我們部門有個女記者，為了趕稿子經常晚上睡在辦公室里，小瞇一覺，第二天早晨又出去采訪。

成都還有一個特點，它是一個充滿彈性的城市。不管你有錢沒錢，有地位沒地位，工作很穩定或者不穩定，在成都都能找到自己“那杯茶”，都能按自己比較好的狀態去生活。這是我比較喜歡成都的一個方面。你在成都哪怕是一個按照世俗標準不太成功的人，也可能生活得很安逸，很自足。成都的一個比較有名的畫家何多苓說過一句話：“我就喜歡小富即安”。他這句話很能代表成都人的特點。

晚上有時候我和先生出去散步，經常看到小街小巷兩邊開小店的人，他們拿一張小桌子擺到街沿上，端出自己做的飯在那兒吃。我發現他們吃得很豐盛。我還跟我先生開玩笑，我說他們比我們吃的好多了。我覺得成都人啊，他們會盡可能地去享受生活，他們在很多問題上也是蠻達觀的。當然成都人也很多毛病被人詬病，這個也無須諱言，比如說不守時，比較懶散等等。我覺得不管是一個群體，還是一個城市，都有其多面性的。這才是真正的成都。

南都：請談談您下一部作品的寫作計劃。

袁遠：《吾兒吾女》這部小說出來以后，很多人當它是一個熱點題材。其實我在寫作的時候，并不是因為它是個熱點題材我才來寫的。我就當它是一個嚴肅題材，我覺得這個值得關注，值得去寫，我才寫這么一個小說。

我的下一部小說可能也會被認為是熱點題材。但也是因為它本身值得關注、該去書寫，我才去寫的。這就是老年題材。現在中國已經進入了老年社會，當下的老年人和未來一茬茬進入老年的人們，跟以前的老年人有很大的不同。而且，當下我們中國的家庭結構，家庭成員間的相處，和從前相比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是大家庭，甚至講究養兒防老，這些東西正在慢慢地被更新的東西替代或者消解。所以，老年生活，老年人所遇到的問題、他們的狀態，我覺得非常值得作家關注。至于什么時候寫出來，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確實寫得挺慢的。

推薦《卡拉馬佐夫兄弟》《哲學的故事》

讀者提問：今天這場活動是“南都讀書月”的最后一場線上講座，請袁遠老師給我們推薦幾部您喜歡的書籍。

袁遠：我覺得讀書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我曾經跟朋友說，每當寫作寫得很累，或者寫到很困難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不寫了，我就當個讀者，那真的是太幸福的一件事情了。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坐擁一大屋子的書，就像圖書館一樣，我想看哪本兒看哪本兒。

當然我喜歡的書真的蠻多了。首先我愿意向大家推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這真的是一部很偉大的作品，一個觸及靈魂，探討靈魂問題的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語言也非常有感染力和沖擊力。應該說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個偉大的作家，《卡拉馬佐夫兄弟》也是一部特別有分量的著作。

說到俄羅斯作家，肯定不止陀思妥耶夫斯基，比如托爾斯泰、肖霍洛夫、帕斯捷爾納克等等，這些作家的作品都是值得一讀的。我記得有一次我跟一個作家朋友聊天，他對俄羅斯文學贊賞有加推崇備至。他有一個比方，在文學的世界里，俄羅斯文學是軀干，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不管這個說法是否恰當，我們都得承認，俄羅斯文學是世界文學里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我推薦大家去閱讀俄羅斯文學。

另外，我覺得閱讀面廣闊一些比較好。我認為中國人應該讀一些哲學書籍。有些朋友會認為哲學讀起來比較上頭，很深奧。我給大家推薦一本書，它又好看，又有助于我們了解整個哲學的發展史，這本書就叫《哲學的故事》。它通過講述從古至今的大哲學家的故事，來為我們梳理哲學發展的脈絡。我們可以看到，哲學世界跟文學世界一樣群星璀璨，而且哲學家也有不同的個性，他們的生活狀態也互不相同。這本書可以帶領我們進入哲學的世界，假如你產生了興趣，就再去讀哲學家們的原著，進行更深入的閱讀和探討。

南都記者黃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