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波姑娘楊倩為中國代表團拿下東京奧運會首金后，寧波公司雅戈爾單方面宣布，要送給楊倩一套房。這引發了熱議：你一個做服裝的企業，為什么送人家一套房子？

在許多人印象里，雅戈爾是個賣西服的公司。其實，這家公司早就憑借投資和房地產賺得盆滿缽滿，可以說是上市服裝企業里面，資本實力最強、最有錢的一家。

靠投資中信證券，雅戈爾一度獲得的投資收益超過96億元。超高的投資回報率，讓雅戈爾董事長李如成一度被稱為“股神”。

而在2007年至2020年的14年間，雅戈爾房地產文旅業務，凈利潤累計約137億元，占同期公司凈利潤總額的三成左右。

所以，《商業周刊》一度這樣評價雅戈爾：“除股票和地產投資業務外，該公司的其他業務都已變得無足輕重。”

這讓李如成深受打擊。

當金融和房地產“水大魚大”的黃金時代遠去，不管是主觀意愿，還是客觀形勢，雅戈爾必須回歸到服裝主業上。

對于李如成來說，不知道是值得高興，還是需要悲傷？

1980年，插隊15年后，知青李如成拖家帶口回到城里，進了一家名叫青春服裝廠的鄉鎮企業工作。

在廠里，李如成學裁剪，老婆學縫紉。他當時的想法是，在廠里好好學技術，給自己留條退路，萬一哪天倒閉了，自己還能和老婆開個夫妻店，不至于為生計發愁。

李如成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當時的鄉鎮企業大都不穩定，他進去沒多久，青春服裝廠就面臨倒閉的窘境。

這時，李如成的鄰居給他提供了一個商業信息：東北遼源有個工廠囤了很多滌綸面料，想到南方找公司合作。

聽聞消息，李如成立馬趕到這家工廠，豁出命兩天喝了5頓大酒，最后拿回12噸面料，做成女士罩衣。1982年冬天，衣服一上市就遭到哄搶，這筆訂單也給工廠帶來20萬收入。

這是李如成第一次展露才能，也是他事業的轉折點。挺過這次危機后，青春服裝廠也漸漸步入正軌，并在接下來的幾年，迎來兩次發展的關鍵點。

第一次是1984年，青春服裝廠開始和上海國企開開襯衫廠聯營。開開襯衫是上海的老字號品牌，在上海乃至全國都很有名氣。

和開開襯衫聯營，讓青春服裝廠業績翻倍增長。到1985年，工廠的凈利潤已經達到200萬元，完成了最早的積累。

我國紡織行業和男裝行業，也幾乎是從這個時候發展起來的。青春服裝廠所在的寧波，紡織行業歷史悠久且發達。我國第一套西服、第一套中山裝、第一家西服店，都是寧波人***或創辦的。

青春服裝廠是國內發展最早的那批服裝企業之一，也曾是國內第一梯隊的服裝品牌。但到了上世紀90年代初，隨著皮爾卡丹、金利來等國外和香港品牌的進入，青春服裝廠面臨的市場競爭越來越大。

1990年，青春服裝廠和澳門南光集團合作，成立了雅戈爾制衣有限公司，迎來第二個發展階段。

我國男裝行業可以分為三大板塊，以雅戈爾和杉杉為代表的寧波企業，定位為中高端正裝；七匹狼、利郎等“閩派男裝”，主打商務休閑風；廣東男裝的特色，則在于牛仔服。

（七匹狼）

其中，雅戈爾和杉杉是發展和成名最早的品牌。1994年，雅戈爾就已經跨入中國服裝工業八強，1998年還成功在上交所上市。

90年代的雅戈爾在男裝行業有多強呢？拿“閩派服裝”代表企業七匹狼來說，其2003年的營收為1.8億元，而雅戈爾1995年的營收，就已達2.4億元。

雅戈爾和老鄉企業杉杉股份，就是那個時代的“寧波雙雄”。

不過，和其他地方的男裝企業不同的是，雅戈爾和杉杉股份都走上了多元化發展之路。1999年，雅戈爾第一次投資金融行業，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

公司從原來的服裝企業，變成了橫跨金融、服裝和房地產三大行業的綜合型集團。

金融投資是雅戈爾在服裝主業之外最先涉足的領域，也是對公司利潤貢獻最大的板塊。

根據東方財富Choice數據，上市以來至2021年一季度，雅戈爾的投資收益累計高達397億元，占同期凈利潤比重的80%以上。從投資業務對凈利潤的影響來看，雅戈爾幾乎可以稱作一家實力雄厚的投資公司了。

到底是什么支撐了多年的高投資收益呢？收益來源，以股權投資為主，根據股權比例和對持有公司影響程度不同，可劃分為長期股權投資和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二者合計占總資產比重一度高達50%。

投資手筆之大，投資收益之高，讓李如成似乎坐實了“股神”的稱號。

市界梳理了近20年的公司年報后發現，李如成的投資技能，好像并沒有那么神。

在所有投資標的中，雅戈爾投資最早、獲利最突出的當數中信證券。而促成這筆投資的，不僅是李如成的眼光，更是他的“仗義”和“善良”。

上世紀90年代，雅戈爾已經是寧波知名企業，但我國的金融尤其是證券行業剛剛發展起來。當時，許多金融企業主動找到雅戈爾尋求投資，一堆堆資料被遞到李如成面前。

1999年，成立四年的中信證券想要增資改制。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帶著一個副總，親自到寧波找到李如成，希望雅戈爾投資中信證券。

李如成被中信證券的誠意打動，于是雅戈爾斥資3.2億元，投資發起成立中信證券，以9.61%的持股比例成為第二大股東。這一入股，就是15年，直到2014年才全部出售所持股份。

在此期間，中信證券可以說扛起了雅戈爾投資業務的半邊天。尤其是2007年至2014年，據市界不完全統計，雅戈爾因出售中信證券股份，累計獲得投資收益超過96億元。也就是說，在那一段時間里投資收益的一半，都是中信證券貢獻的。

但是，戲劇性的一幕很快就上演了。

2015年，雅戈爾將投資重點放在了中信股份上，依靠境外長期借款，認購中信股份新股并從二級市場購入14.55萬股，投資成本高達170.6億元。要知道，公司當年營業收入只有145億元。

可惜，被寄予厚望的中信股份，不僅沒有再次上演中信證券的高收益故事，反而還侵蝕了公司的利潤。

2017年，因中信股份股價持續低迷，雅戈爾對這筆投資計提了高達33.08億元的資產減值損失，直接導致公司當年凈利潤暴跌至2.94億元，為近20年來最低值。隨著股價的下跌和股份的出售，截至2020年底，雅戈爾持有的中信股份賬面價值只余38.67億元。

另一個讓雅戈爾賺“嗨”的投資標的，是寧波銀行。

2004年，寧波銀行增資擴股的過程中，寧波市***拉來雅戈爾和杉杉股份這兩家當地的企業。在***動員下，這兩家企業都成了寧波銀行的股東。

根據公告顯示，自2020年7月下旬至2021年2月，雅戈爾以33.73元的均價，累計減持寧波銀行股份2.96億股，***金額高達99.8億元。截至2月2日，雅戈爾依舊持有寧波銀行近5億股，持股比例為8.32%。

除了投資之外，上世紀90年代開始，雅戈爾就已經涉足房地產行業。與眾多千億房企相比，雅戈爾的房地產規模屬于小而精類型的。

（雅戈爾香頌灣周邊）

目前，雅戈爾房地產業務只有在寧波，以及周圍的江浙一帶布局。這次公司說要送給楊倩的雅戈爾江上花園住宅，均價約3.2萬元/平米，算是寧波比較高端的樓盤。

自2002年被納入上市公司，公司房地產業務收入最高的時候，也才100億元出頭。因此，這些年地產業務在總收入中的比重，普遍低于服裝業務。

不過，房地產業務雖然規模不大，但卻是賺錢的一把好手。2007年至2020年，14年間，雅戈爾房地產文旅板塊凈利潤累計約137億元，占同期公司凈利潤總額的三成左右。

金融和房地產比服裝主業賺得還多，這讓雅戈爾和李如成本人都面臨了很大質疑。2007年，《商業周刊》撰文批評中國一些企業不務正業，其中對雅戈爾的評價是：“除股票和地產投資業務外，該公司的其他業務都已變得無足輕重。”

后來，李如成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這篇報道對他的打擊很大。

投資可以賺“快錢”，但收益終歸不穩定，而房地產行業也已經進入下行周期。經過多年摸索，李如成也逐漸認識到，金融投資并非雅戈爾的強項。

于是，2015年雅戈爾陸續出售了此前的投資，又開始聚焦服裝主業。2016年，李如成還豪氣地說道：“5年時間，再造一個雅戈爾。”

李如成的底氣在于，他認為雅戈爾服裝產業實現了全產業鏈布局，基礎扎實。

就像當年進廠學技術給自己的生存留后路一樣，雖然多元化經營多年，但雅戈爾的服裝業務一直沒丟。萬一投資、房地產不行，還可以靠服裝支撐。

不過，看似多年的“不務正業”，使雅戈爾成為了服裝板塊最有錢的公司。根據東方財富Choice數據，近三年，雅戈爾的貨幣資金規模位居行業首位。

同時，公司服裝業務的盈利能力也領先同行。

（雅戈爾車間）

2017年至2020年，雅戈爾服裝板塊凈利率維持在15%~16%之間。2020年為例，雅戈爾服裝板塊的凈利率約為15%，同期七匹狼和報喜鳥的凈利率為7%和10%。

再造一個雅戈爾的口號不是虛的，公司的多項財務指標都說明，對于主業的投入是在不斷加碼的。

早年，雅戈爾專注于服裝產業時，品牌營銷主要是靠在大平臺上打廣告，比如央視。雖然燒錢，但是效果好。隨著投資業務的突飛猛進，公司的銷售支出持續走低。直到2017年，投資失利，公司似乎又開始加大營銷投入，銷售費用率恢復至早期的20%以上。

與此同時，雅戈爾在硬件上的投入也加大了。2020年，公司的在建工程由4.8億元上漲至19.96億元。其中新增的10億元，是服飾專賣店的購房款。同時，投入1.61億元建設智能服飾倉，并不斷加大對廠房工程的建設投入。

這里不得不感嘆，雅戈爾財大氣粗，新增門店不是用租的，而是買的。這也符合李如成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的習慣，即便衣服賣得不好，也算是投資了房產。

曾經，在“天時地利人和”的加持下，雅戈爾靠著持有中信證券、寧波銀行等公司原始股，收益頗豐；在房地產瘋狂上漲的年代，公司也順勢撈了一把。

但，這些都是賺“快錢”。如今重新聚焦服裝主業，雅戈爾就要從賺“快錢”，變成精耕細作賺“慢錢”。

李如成反思過去的經歷，曾發出這樣的感慨：“盡管一個房地產的項目利潤動輒5億、10億元，但紡織服裝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產業，靠一件件賣衣服賺來的錢更穩健、更長久。”

參考資料：《第20屆寧波國際服裝節：專訪雅戈爾董事長李如成》，中國服裝網

《創新者》，深圳衛視

《雅戈爾董事長李如成：不再重復昨天的故事》，浙江在線

《李入成：青春不老雅戈爾》，經濟觀察報

（作者丨齊敏倩王一涵編輯丨劉肖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