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全球大型煙草公司的高管們聲稱，他們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吸煙造成的危害，但他們對電子煙花言巧語的營銷活動，正在讓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染上新的“電子煙癮”

文｜《財經》特約撰稿人魏城發自倫敦

編輯｜郝洲

中國人耳熟能詳的名牌洋煙，大概除了萬寶路，就是三五、登喜路和健牌香煙了。

萬寶路是美國品牌，三五、登喜路、健牌是英國品牌，都來自一家公司：英美煙草集團。

英美煙草集團，看名字，似乎是一家英國和美國的合資公司，其實只在歷史上與美國有關，后來成了一家英國公司。

這家一直生產傳統卷煙的全球第二大煙草集團，如今打算逐步轉型為生產“另類香煙”的公司。

所謂的“另類香煙”，就是電子煙，中國人稱之為“霧化煙”。

英美煙草集團7月28日公布了2021年上半年的公司業績，其電子煙產品在全集團營業收入中的占比，已經從六年前幾乎為零增加到11.8%。

該集團說，使用其“新產品類別”（即電子煙）的顧客，在上半年增加了260萬人，總數超過1600萬人。

英美煙草集團CEO杰克·鮑爾斯（JackBowles）說：“這顯示了我們多類別產品組合所驅動的轉型正在加速。”

鮑爾斯說，2021年上半年該集團在其三個新產品類別上投資了3.46億英鎊，并將在下半年繼續追加投資。

在英美煙草集團公布上述業績的前一天，世界衛生組織（下稱“世衛組織”）表示，盡管全球大型煙草公司的高管們聲稱，他們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吸煙造成的危害，但他們對電子煙花言巧語的營銷活動，正在讓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染上新的“電子煙癮”。

世衛組織7月27日公布的一份報告中稱，每年有超過800萬人死于吸煙和接觸煙草煙霧（二手煙）。世衛組織在這份報告中呼吁加強對含有尼古丁的電子煙的監管。

電子煙一經問世，就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尤其受到青少年的追捧。在西方國家，許多半大的“小屁孩兒”手拿一支電子煙，噴云吐霧，招搖過市，以為自己很有范兒，但根據世衛組織這份報告的說法，20歲以下的青少年使用電子煙，會對大腦發育產生危害。

全球最大煙草集團——菲莫國際的CEO杰克·奧爾扎克（JacekOlczak）最近在接受英國《星期天郵報》采訪時說，他認為，菲莫國際最終能夠告別傳統的卷煙。

菲莫國際即菲利普莫里斯國際公司，就是生產萬寶路牌香煙的瑞士-美國煙草公司，和英美煙草集團一樣名列全球四大煙草公司。

但對奧爾扎克的上述宣稱，世衛組織健康促進部主任魯迪格·克雷奇（RuedigerKrech）不以為然，他說：“我不認為，你竟然會那么快就搖身一變，突然從麻煩制造者，變成了麻煩解決者。雖然關于電子煙的證據尚無完全的結論，但我們都知道，電子煙也是有害的。”

世衛組織過去的研究表明，電子煙的氣霧含有尼古丁等有毒物質，而且電子煙裝置的加溫速度過快，會產生一種叫做丙烯醛的劇毒物質。此外，電子煙同樣也會產生二手煙之害：尼古丁、丙二醇等有毒物質可以通過電子煙的自主流煙霧（吸入人體后排出的煙霧）進入外部環境。

克雷奇在7月27日的記者會上說，目前市場上大約有16000種口味的電子煙，包括泡泡糖口味、香草冰淇淋口味和巧克力餅干口味。

克雷奇指出，電子煙使用者成為吸煙者的可能性是非電子煙使用者的兩倍到三倍。“所以針對電子煙的監管應該像針對卷煙的監管一樣嚴格。”

世衛組織的這份報告顯示，全球有32個國家禁止售賣電子煙產品，另有79個國家對此類產品采取一定的限制措施，例如禁止在公共場所使用這些產品，禁止投放廣告、促銷和贊助，或要求在包裝上展示健康警語，但是還有84個國家沒有對這些產品進行任何監管或限制。

資助世衛組織這份報告的彭博慈善組織（BloombergPhilanthropies）的凱莉·亨寧（KellyHenning）說，煙草公司通過時尚的產品設計、社交媒體網紅和誘人的口味來推廣電子煙，“我們都知道，電子煙對青少年極具吸引力，而煙草業的目標，就是讓新一代用戶對電子煙產品上癮。”

亨寧指出，僅僅在美國，目前就有360萬中學生使用電子煙，占美國中學生的五分之一。

彭博慈善組織是彭博創始人、前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創立的慈善組織。

西方幾大煙草集團都宣稱自己在逐漸告別傳統卷煙。

菲莫國際目前正在銷售一種名為IQOS的裝置，這種裝置加熱、但不燃燒磨成粉末的煙草，以制造一種含有尼古丁的噴霧，類似電子煙所制造的噴霧。電子煙則是通過加熱含有各種味道的尼古丁液體而制造噴霧的。菲莫國際從2020年開始，也在幾個市場銷售更為傳統的電子煙。

全球第四大煙草集團、也是英國公司的帝國煙草公司，一直在銷售Blu牌電子煙。

英美煙草集團則表示，該集團把與醫用***相關的產品，視為今后它逐漸告別傳統卷煙的未來增長戰略的組成部分。

2021年3月，英美煙草集團收購了加拿大醫用***制造商Organigram的部分股份。它還簽署了研究一系列新的成年人***產品的協議，在最初階段，它一直在集中精力研究***二酚，目前正在曼徹斯特試驗一種***二酚電子煙產品。

6月底，鮑爾斯曾表示，英美煙草集團的“新類別產品”已在53個國家/地區的74個市場上銷售，Vuse系列在主要市場中的份額都在增加，在電子霧化領域接近全球領先地位，在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德國五大市場共占到了31.4%的份額，份額較去年增長5.9%。

此外，英美煙草集團還在中國布局完成了最新一代封閉式電子霧化產品的全自動化生產線，其新生產線的產能已超過行業現有主流水平一倍多。

據悉，英美煙草集團的最新一代自動化生產線背后的推手，是全球最大的電子霧化設備制造商、中國企業思摩爾國際。

不過，盡管這幾大煙草集團都口口聲聲宣稱自己將逐漸告別傳統卷煙，它們的傳統香煙銷售量卻仍然有所增長。

英美煙草集團如今表示，在一些發展中國家結束新冠疫情封鎖之后，它的香煙銷售量在這些國家有所恢復。這些國家在疫情封鎖期間曾經禁止銷售香煙。

該集團說，今年上半年，諸如登喜路、健牌、好彩、樂富門等品牌的香煙在巴西、土耳其、巴基斯坦、南非等國的銷售量都有所上升。

英美煙草集團今年上半年的財報顯示，該集團的營業收入增加了8.1%，達到121.8億英鎊，諸如Vuse、Velo和glo等品牌的電子煙產品在其英國營業收入中的占比超過了三分之一；與2020年同期相比，2021年上半年傳統卷煙的總銷量也增長了1.8%。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對外公關姿態，一直以生產萬寶路香煙著稱的菲莫國際，如今突然呼吁禁止傳統卷煙。

菲莫國際董事長安德烈·卡蘭佐普洛斯（AndréCalantzopoulos）日前呼吁***禁止傳統的卷煙，作為迫使吸煙者戒煙的“胡蘿卜加大棒”手段的一部分。

但杰克·鮑爾斯反對禁止傳統卷煙的做法，認為這種禁煙的做法難以奏效，只會迫使產生傳統卷煙的企業轉入地下。

鮑爾斯舉了南非的例子。南非曾經在去年疫情封鎖期間采取了禁煙措施。鮑爾斯說：“吸煙在南非變成非法，但卷煙的消費量卻一點兒都沒有減少。”

鮑爾斯說，為了鼓勵吸煙者戒煙，英美煙草集團將會在10億盒香煙包裝紙上寫上新的廣告詞：宣傳電子煙和其他“非燃產品”的好處。

以電子“吐霧”來根治卷煙“噴云”？英美煙草的這個建議，似乎比菲莫國際的禁煙呼吁更為可笑。

一位中國“老煙民”大概是看出了其中的荒唐，他在網上如此寫道：“作為一名曾經20年的老煙民，無論真煙還是電子煙，都一樣有危害，傷害的程度沒有任何區別。但是真煙起碼會有各種危害身體健康的忠告說明，而電子煙竟然被包裝成健康和時尚？如果電子煙在線下默默銷售，有健康忠告說明還能接受，但是被打上潮流和健康的標簽，就是侮辱人的智商，虛偽和***。”

（作者曾在英國多家知名媒體擔任資深記者、編輯。作者微信公眾號：魏城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