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長期用作微信頭像的一幅畫:野獸派大師馬蒂斯于1902年畫的《傍晚圣母院的一瞥》。
畫的是傍晚的天空下,靜靜流淌的塞納河,河邊橋上幾個行人,走向對岸的巴黎圣母院。
很簡單的一幅畫,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好。像鎮靜劑,讓人放松、釋然。
仿佛看見疾風驟雨后的街道,驚濤駭浪后的海,死去活來后的愛。
馬蒂斯:《傍晚圣母院的一瞥》,1902年,奧爾布賴特-諾克斯藝術畫廊
仿佛看見,新鄉的勞動橋。
橋欄桿上放著一排***,衛河上拉著幾排五顏六色的氣球。
D居然攢了70塊錢從攤主手里買了一支***,那是一支下拉式的老款舊槍,但到了D手里每天擦的锃光閃亮!
初秋下著綿綿小雨,D披著雨衣踩在單車上,拿著一把油炸羊肉串,遞給坐在橫梁上的W。
一刻鐘后,他被一群小混混從車上拽下來圍毆,鮮紅的血被雨水沖淡,順著橋上的石板流開。
河邊的錄像廳里,循環播放著周潤發的《英雄本色》。
我們曾經以為的兇猛青春,不過是無意義的燃燒。
一年后,D和我坐在橋頭的排擋里喝啤酒。他喝的差不多時對我說:你和W都不屬于這里,但你們回來時一定要找我。
之后,大家散落天涯。
歌川廣重:《驟雨中的箸橋》,1857年
仿佛看見,輝縣一中的狀元橋。
上課鈴響過很久了,一直不見老師。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時,門咣的一聲被踹開,大醉的班主任穿著老式的風衣站在門口,紅著眼說:今天,要下雪。然后咣的一聲把門摔上揚長而去。
突然有人驚叫起來,一屋學生驚愕的望著窗外,真的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飄落,忽而變成鵝毛大雪。
班主任釀釀蹌蹌的背影消失在狀元橋后,橋邊的大槐樹上掛著一口古鐘,橋對面的影壁上依稀可辨一副對聯:四海翻騰云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
那一年,第一次用完整管的圓珠筆芯;
那一年,耳朵里永遠回蕩著白熾燈管的嗡嗡聲;
那一年,每天走過鋪著青石板的狀元橋……
至今雖已過不惑,但偶爾仍會從噩夢中驚醒,又夢見高考。
如果沒有考上大學,人生會是什么樣呢?
梵高:《鐵路橋》,1888年
仿佛看見,鄭州的大石橋。
1996年夏天,我坐著W的凌志轎車駛過夜晚的大石橋。
我們到風鈴酒吧喝酒,W看起來成熟、性感,像是這個城市的主人翁。
酒吧里放著張信哲的《愛如潮水》,我卻對這種歌曲完全無感,局促不安。
那時的我需要的是崔健、唐朝和魔巖三杰——那是搖滾樂的黃金年代。
何勇從胡同里出來踩著單車去看夕陽;
張楚在北京生命像鮮花一樣綻放;
唐朝在臺上甩著長發紙香墨飛辭賦滿江;
崔健站在時代的晚上振聾發聵:你是否控制的住我如果我瘋了?
中國搖滾樂升入殿堂,又陷入沉寂。
二十多年過去,萬萬沒想到,還有新褲子、刺猬、木馬、五條人、盤尼西林……這么多令人驚喜的樂隊像數不清的高架橋一樣冒出來。
這些年,我們似乎經歷了最為眼花繚亂的時代,城市的發展和生活的豐富都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W仍然牢牢把握著人生的方向,像維瓦爾第的《C大調雙小號協奏曲》,干脆利落、斗志昂揚,我總是勸她放松和她總是鼓勵我奮斗一樣。
最近一次相見不知為什么我看著她熠熠生輝的面容突然有一種隔岸觀火的感覺,那一刻我仿佛明白,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軌跡里,哪有那么容易掙脫。
人生已至中盤,愿我們都能早日到達彼岸。
盧溝運筏圖
作此文想到了這些畫,或者是看了這些畫作了此文:
馬蒂斯:《傍晚圣母院的一瞥》,1902年,奧爾布賴特-諾克斯藝術畫廊
佚名:《長橋臥波圖》,南宋,故宮博物院
佚名:《雪橋買魚圖》,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沃爾特·奧斯本:《都柏林街頭》,1889年,愛爾蘭國家美術館
畢沙羅:《大橋,魯昂》,1896年,美國賓西法尼亞州卡內基美術館
柯羅:《芝特的橋》,1860年,法國蘭斯美術館
克里斯托夫·威廉·埃克斯伯格:《月光下的哥本哈根長橋》,1836年
歌川廣重:《驟雨中的箸橋》,1857年
梵高:《鐵路橋》,1888年
梵高:《維格拉運河上的格萊茲橋》,1888年
沈周:《策杖圖》,明,臺北故宮博物院
董源:《寒林重汀圖》,五代,日本兵庫縣黑川文學院藏
佚名:《溪橋風雨圖》,元,臺北故宮博物院
周臣:《春山游騎圖》,明,故宮博物院
阿爾弗萊德·西斯萊:《塞弗爾橋》,1877年,倫敦英國國家美術館
莫奈:《查令十字橋》、《阿讓特伊的鐵路橋》、《霧中的滑鐵盧大橋》,十九世紀,法國巴黎奧賽博物館等
約翰·萊弗里:《里士滿橋,倫敦》,十九世紀末,格拉斯哥博物館
阿爾芒德·基約曼:《有火車駛過的橋》,約十九世紀末,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佚名:《盧溝運筏圖》,明,中國國家博物館
可能比較搭的音樂:
莫扎特:《G小調第四十交響曲》,第一樂章
維瓦爾第:《C大調雙小號協奏曲》,作品537
阿沃?帕特:《鏡中之鏡》,小提琴和鋼琴
新褲子樂隊:《彈著吉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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