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有個傳統,官場上稱謂往往喜歡往大里叫,拿現在來說比如對于“副職”,下屬們在稱呼上往往都不會刻意的加上一個“副”字,像副局長一般場合下也叫局長。如此叫法理論上也不錯,一來表示下屬對上級的尊敬,二來也是封建時代的文化遺留。
?官場稱謂“泡沫”現象主要形成于唐代,只要虛銜高于實職或榮于實職,就以銜稱代替職稱,再加上那個時期虛銜泛濫,結果便導致了稱謂“泡沫”的不斷增長。
唐肅宗時,張巡在雍丘抗擊叛軍令狐潮。占地一縣,兵員不過千人,其原職也僅是個縣令,卻因屢屢以少勝多,不斷加授虛銜,部下也水漲船高,稱大將的就有六人,“官皆開封特進”。對朝廷來講,成本不過就是多發幾紙告身而已。
晚唐五代,王綱敗壞,九羊十牧,官場稱謂虛漲,至有“捉船郭使君,看馬李仆射”的民謠傳說,是說連艄公、馬夫都有了使君、仆射的榮銜。可以印證的事例很多:如李茂貞領鳳翔節度使時,濫授官爵,軍樂隊演奏員也稱為司空、太保。
?虛銜畢竟也是朝廷授予的,雖然沒有實權,但這樣稱呼也沒多大毛病。比這更離譜的就是“過稱”,俗話講就是往大里叫。副職稱正職,次官稱長官,低品稱高品,小吏互稱押司,軍將互稱太尉。宋真宗時,為了杜絕這種現象,還特地發了一個《重定內外官稱呼》的文件,由御史臺等部門向各級衙署嚴行告諭,違者治罪。
官場上“過稱”泛濫,社會上還有“僭稱”,就是許多官稱被廣泛用到了民間,如醫生叫大夫、郎中,剃頭修腳叫待詔,茶館跑堂叫博士,卜卦看相叫衙推,各行工匠叫司務,等等。據顧炎武考證,此類稱呼皆起于宋時,也說明國人之崇官意識是由來已久的。
明建國后,朱元璋對民間“僭稱”現象加以整飭。《明太祖實錄》中記載:“洪武二十六年十二月丙戌,命禮部申禁,軍民人等不得用太孫、太師、太保、待詔、大官、郎中等字為名稱。”實際上,朱元璋的這一禁令收效甚微,官場上的稱謂比兩宋更加不堪。
?最尋常的就是諛稱泛濫,如李日華《官制備考》里記載,芝麻綠豆的七品小官,非得往大里喊,行人司司正叫大正使,中書科舍人叫大中翰,巡按御史叫大馬臺,甚至從九品的府學教授、州學正,亦尊稱大外翰。
很快,“大”字貶值了,再往“太”上叫,吏部尚書叫太師,翰林庶吉士叫太史,知縣叫太爺,知府叫太尊。諸多綴字,俱可滋生搭配。如縣令又稱縣尊,鄉司循此格式稱邑尊,再往下,里長稱里尊,讓人聽著頭皮發麻。
到了清代,曾經一再被前人批評的“諂上黷下”完全實現。下級對上司稱大人,庶民對官吏稱老爺。有人考證,最初是明代巡按御史到地方上視察,三司稱其為大人。清代沿襲明制,欽差出京就是大人。
?雍正初,督撫也開始稱大人,嘉、道以后,司道以上無不稱大人,咸豐以后,知府、同知多加道員職銜,亦稱大人。“甚有未加銜者,屬吏亦媚之曰大人”。至此,地方官除了最基層的知縣由老爺升為大老爺外,其余都是大人。
京師官場上,則以“老先生”為尊稱,先是內閣大學士、六部堂官和翰詹以此對稱,然后擴大到郎中、員外郎,即司局一級。再往后,無分貴賤尊卑,大家全是老先生。
地方官場上大人、小人隨呼濫喊,也會引出不少笑話。嘉慶時,福州軍工廠戰船工竣,恭請閩浙總督汪志伊親自來廠驗收。汪總督性格嚴厲,軍工廠的陳督辦又不擅辭令,鹽道麟祥怕他應對出錯,特地找了個能說會道的部下達泰,讓他協助陳督辦接待總督。
汪總督登船檢驗,隨身陪同的達泰一口一聲“大人”,有問必答,娓娓解說。總督很高興,鹽道也十分滿意。沒想到在一個貯水池旁出了差錯,先是總督說:“池甚深,小人跌下怕會淹死!”這里的小人指的是小孩。達泰接口答道:“不然,即大人跌下亦要淹死!”這里的大人指的是成年人,但在場之人卻認為是總督大人。
?達泰這話一說,當時在場之人無不匿笑,總督馬上拂袖而去。事后,麟祥把達泰一頓痛罵:“好好一篇文章,被汝鬧壞!”可以看出,封建官場上的稱謂是很有講究的,我們不能說這種傳統在今天還依然盛行,但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一點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