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馬齒莧,就想起了地錦草,它們喜歡在一起,幾乎一模一樣,我小時候就分不開,也就想寫一寫它。
一
小時候,跟爺爺到地里去,見到像蜘蛛網一樣的草,就問爺爺叫什么名字,爺爺挽起一棵大一點的,扣在我的小腦袋上,讓我猜。我拿下來,它成了一撮草,再扣到爺爺的頭上,我就明白了。是涼帽,比我們用柳條編的草帽簡單多了,挽一棵倒扣在腦袋上,這是現成的么。所以,我知道它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涼帽草。
仔細端詳,地錦草是減了肥的胖娃娃草,細桿桿,小葉葉,匍匐在地上,皺皺巴巴的,卷縮成一團,更像奶奶從后腦勺上取下來的包頭發的黑絲網,我倒更覺得它是紅絲草才對。
二
毛茸茸的細莖,從中心向四面散開,老桿新枝,老老實實地摳住地面長,莖是一節一節地往出伸,節與節之間就是葉子,或者分枝,或者花朵,細細的,脆脆的,一扯就斷,黑紅的細莖,斷口處黃黃白白,空筒筒里往外淌粘稠的白色汁液,像羊禿梢奶奶,像苦菜奶奶,也像羊奶。于是,人們就叫它奶汁草。
三
葉子細小,綠綠的;葉柄短促,紅紅的,是成雙成對在一起的。
白花,很小很小的,單個的,好像小杯子,三五朵匯聚在一起,好像小雨傘,夾在分枝上的葉腋間,速開速落,迅速結果,花還沒看到,就看到了果實——三棱的小顆粒,先綠后紅,跟莖枝同色,好像拤在桿上的小疙瘩,碎碎的圓圓的,細看像鳥蛋,粗看像鳥窩,所以它被稱為“窩蛋草”。
四
它們的命運也與它們的處境有關,長在玉米地的地錦草,跟胖娃娃草一樣,一鋤斃命,長在路邊的,草叢的,甚至石頭縫里的,艱難地,頑強地,枝條蜿蜒,愈伸愈長,好像在彌補甚似的,生命力異常旺盛。
大地不長無用的草。受苦人不小心把手弄破了,扯一把地錦草的枝葉揉碎涂抹上,就能止血,是最趁手的“創可貼”。醫學上,用它專治血病,被稱之為血見愁。它是凝血的良藥。
李時珍說,赤莖鋪地,故曰地錦。其實,紅蔓為經,綠葉為緯,它是在大地上織錦,不舍晝夜,織出了滿地錦繡,織出了無數名堂。
它不像馬齒莧是菜,確實不能吃。它就是草,它像馬齒莧一樣,是中藥的草,能治病救人。
到了籽熟桿紅葉落的時候,遠遠望去,地錦草就是一抹紅霞遺落在大地上,美輪美奐。
網圖,侵刪。